大限来时各自飞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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送交者: 无病呻吟 于 July 18, 2015 15:18:18:

几天前,大学同学計桑因喉头癌去世,群里一時纷纷议论,哀婉不绝。她才五十三岁,三个孩子,大的刚考上大学,令人唏嘘。我和她虽同一届,但不同班,在校时没有接触过,毕业后也只在大阪见过一面,交谈过几句。但看了别人写的文字,我想起四年前送走曹桑时的一件小事。

好像也是这个季节,我接到雅萍的一个电话。一向冷静沉着,很有心计的她,仿佛六神无主的样子,她丈夫的状况很不好。我告诉她周末去東京看望一下。临走的那天,她又来了个电话,转告曹的话说,让我不用去了,大老远的。我也没有多想,依然上了去東京的新幹線。

在医院的大厅,小蒋已经等我多时,我们一起上到七楼的住院部。这是一座颇具规模,先进整洁的专门医院。有专门休息会客的场所,明亮宽畅。我和小蒋坐沙发上闲聊,等雅萍和曹桑从病房出来。时间仿佛过了很久,才看到他一手扶着雅萍,一手推着补液的吊瓶掛勾,慢慢地,蹒跚着过来。人,消瘦了,神情,索寞着。我尽可能装出一份老友重逢的轻松愉悦,小蒋是逗乐笑谈的名人,更是不遗余力地往外搬段子,但显然他的笑容是很勉强的,还不时地,艰难地咳痰。衰病侵寻,尸居余气,神形已离。我们很快就告辞了。两周后的2011年7月5日,他与世长辞。

现在回想,似乎才明白,他当时劝阻我的意思,我颇有些懊悔,不该在老友临终前唯背他的意愿,我去见他多半是为了表现一下自己。我给他带去了什么?恐怕绝不是宽慰,很可能是痛苦,怅恨。

人在临死前,想见的人一定不多,很可能只有几位,甚至什么人都不想见,只愿孤独地离开人世。在生命微弱的烛光摇曳之时,在只想和自己的亲人相处之际,在回顾自己一生,直面自己的大限,反思,顿悟,吟味这个世界和另一个世界的宝贵时刻,我们却不停去探视他们,我们该不该?我们为什么?现在很多人要求葬礼都免了,或者仅仅是密葬,家族葬,这或许就是大彻大悟的人留给我们的劝勉。人可能只有在最后时刻才能大彻大悟,他们可能没有我们那么多的悲情和苦痛,弥留之际,每个人都是安详的。

汉武帝的宠妃李夫人,绝色美女。北方有佳人,绝世而独立,一顾倾人城,再顾倾人国。说的就是她。这位倾国倾城的美人重病卧床,眼看不久于人世,汉武帝想去见她最后一面,被她拒绝了。她不愿让丈夫看到憔悴的她,宁愿其保持美好记忆,至死不见,也算凄美的绝别,不同凡响的生死之恋。

老曹,你在天有灵,请饶恕我的愚蠢,自私!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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